黄魔魔

爱是不可理喻

原来——终

原来

李世真坐在办公室已经很久了,从会议结束之后,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努力寻找破绽,想要把事情解决。
可是如何解决?她自己也知道,金融市场,说到底还是资本和钱的天下。她两手空空开始,经过三年有了今天的累积已经很不容易。而目前的金融圈,资本不断累积在原有的老牌金融公司手上,钱才可以更容易地生出钱,整个市场经济低迷,要靠创业来发财已经越来越困难,遍地是黄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。她明白自己的事业进入了瓶颈期,要再往上一步必须有所突破,常规的办法已经无法再满足她的发展需求,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,联合中小公司一起,改变资本运作方式,信息共享,技术入股,发展互联网金融。她也明白,此时此刻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,所以她才会想到寻求徐伊景的帮助。她原本认为,徐伊景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。
虽然不知道这样的自信来自于哪里,大概只是因为徐伊景曾经说过,期待她将要建设的王国吧。然而那又如何,徐伊景最终还是那样现实又冷漠,只听从钱和权利的指引。她想要的,终究是她想要的,和自己,没有关系。
李世真觉得很累,她瘫在座椅上,让自己深深陷下去,她觉得累,觉得疲惫。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。
辛辛苦苦做的伊人,难道就要这样拱手送人?
门悄悄开了一条缝,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,是李世真才招进来不久的助理,名字叫申宇,她的眉目和徐伊景有些相似,然而比徐伊景爱笑,也比徐伊景有活力。见李世真瘫在座位上,她端着一杯茶走进来,将茶放在李世真桌子上。
代表,不要太累了,工作虽然重要,可是好好休息更重要。代表的身体垮了,那伊人就真的没有前途了,代表想要的东西,也得不到了。
李世真眯起眼睛。
不知道为什么,她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,仔细想想,就是那个时候,自己也端着茶走进徐伊景的办公室,看到徐伊景不眠不休的工作,于是劝徐伊景要好好休息,还给她举例子,说自己高中班上同学考试的事。那时候的徐伊景听到自己说的那番话,和现在自己听到申宇的这番话的心情,是不是一样的?
徐伊景,徐伊景,为什么不管什么都是徐伊景?
明明就是被她一次次地丢弃了,为什么心里还是想着徐伊景?
李世真深呼吸一口气,笑着把申宇端进来的茶喝了,让申宇提前下班,自己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。她已经在办公室连续工作超过20个小时了,的确也累了。她想要不然回家休息,可是开着车,不自觉地开着,竟然又回到了s画廊门口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,难道是导航也会失灵。可是又一想,她哪里需要什么导航,到这个地方来,难道不是自己的习惯。这些年,有了压力,觉得难过,觉得孤单,哪一次不是回到了这里。
这么想着,李世真自己也对自己感觉到无奈。她下了车,信步走在路上。此刻已经是深夜,昏黄的街灯混合着空气里的尘埃,调和出暧昧不明的光亮,一半是深沉的夜,一半是挣脱自黑暗的光。世界安静,无声地像在某个无人的深谷。李世真小心翼翼的走着,用自己的脚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。
然后她看见,自己的影子前面,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。
她奇怪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出现在这里,然后她抬头,就看到了边走边看着s画廊,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徐伊景。
李世真愣住了,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徐伊景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。而就在这时候,徐伊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转身要走的时候,也看到了李世真。
两个人,在夜色重重的s画廊旧址门口,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遇见了。
气氛有些微妙,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。然而谁也没有想要走的意思。就这么面面相觑站了两秒钟,李世真还是绷不住,对徐伊景笑了笑说,代表nim,这么晚还在散步?
话一说出口她就骂自己蠢,徐伊景的酒店离这里开车也要半个小时,谁没事大半夜开半个小时来这里散步。
而徐伊景竟然接着她的话往下说,她说,是啊,可能刚回来还在倒时差,睡不着。世真你也是吗?
倒时差?日本跟韩国的时差需要倒吗?
李世真有些想笑,这个人口是心非的本事还是那样,过了三年也没有任何改变。她放任自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徐伊景,然后点点头说,是啊,我也睡不着,来走走。
因为今天会议的事情么?徐伊景问。
是啊,代表一句话,就让我之前这么久的努力变成一场空,很伤脑筋。李世真说着,自然而然地走到徐伊景身边,和徐伊景肩并肩,两个人又再继续往前走下去。李世真依旧像是当年那个勤学好问的学生,对徐伊景说着自己现在遇到的困境,徐伊景沉默而耐心地听着,两个人似乎都完全忘记了,李世真此刻遇到的这个窘境完全是因为徐伊景。
你现在开始这个会议,提出这个议案,时机是很不成熟的,难道你不明白么?过了这么久,你还是对金钱的力量没有敬畏,也并不真的懂得,什么才是资本运作。以卵击石,把希望放在人情世故上,得到这样的下场,是理所应当。
我……李世真想说,我知道,我明白我是以卵击石,我知道我操之过急,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?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发起这个会议并且坚持一定要请你过来?难道你以为我只不过是为了要获得你的支持?
我只是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你回到韩国,我只是已经等了你三年再也不想等了而已。
然而她最终什么也没说,她只是无奈地笑笑,她说,是啊,是我太幼稚,我以为,只要我做了,我说了,就一定会有回应,可是原来我错了,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,我都错了。
世真。徐伊景停下了脚步,直直的看着李世真,她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,藏着星空一样的浩瀚。她的眼睛转了又转,似乎在思考到底该如何问出口,而最终,她放弃了种种的掩饰,她问李世真,世真,两年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,才让你……
才让你不再联系我。
徐伊景确信她们之间有误会,她也反复回想过李世真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,然而那通电话非常正常,她们和和气气的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,和和气气说了再见。而这一再见就是两年。杳无音讯的两年。
代表,到了现在还在问发生了什么?李世真鼻子一酸,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。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做了这个决定。
我当时,给代表,寄了一封信,可是,您没有回,您拒绝了我,不是么?
徐伊景的表情五味陈杂,她似乎很是无奈,她最终叹了口气,幽幽地说,世真,你说的什么信,我从来没有收到过。
两年前,李世真的公司创立成功,她很开心,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,终于有了站在徐伊景身边的资格。她很想徐伊景,想要把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话都告诉徐伊景。为了表达自己的郑重,同时也为了让这份告白更佳浪漫——这当然是她的少女心,然而谁会在面对自己爱的人的时候没有少女心——她花了很长的时间,认认真真,写了一封长信。从她和徐伊景的相遇写起,写自己如何为了徐伊景改变,如何一点点变的更有勇气更坚韧更努力,写自己对徐伊景的感情。在信的最后,她写了这么一句话。
陌上花开,可缓缓而归。
她反复看了那封信好多次,确定就算是块木头看到了也会确认她的心意。她怀着忐忑怀着不安,将那封信寄了出去。然后开始热烈地盼望徐伊景的回复,就算只是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也好,她也暗暗期待过,徐伊景会不会看到那封信以后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,告诉她,世真,我回来了。她却心她和徐伊景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同,她对此心知肚明而又满怀不安忐忑。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,徐伊景没有回应,没有消息,没有主动联系她一次。她想,大概这就是回复了,这就是徐伊景给她的答案。她们之间,从来没有开始,也就谈不上结束。从来没有承诺,也就没有拒绝。
没有人的爱和等待是无限的可以任意消磨的,李世真也不过是肉体凡胎,也不过是只有一颗心。所以她默默接受了徐伊景的不回应,所以她在韩国,一个人过了这么好多年。
而现在,徐伊景对她说,她没有收到过这封信?
不可能啊,不可能,我写的地址是对的啊,就算你没有收到,也应该退给我才对……李世真不敢相信。
我的确没有收到,你寄的是我的公司的地址么?
是。
那就对了,徐伊景叹了口气,两年前,我得罪了东京黑帮,那段时间,日韩金融的所有对外通信都被切断,我收不到任何外界来的消息,网线电话线都被拔掉。对金融公司来说,没有消息就是致命的伤害,过了小半个月,通讯才恢复正常。所以你的信,应该是那段时间,连同给公司的信件一起,都被拦截掉了。
所以,这就是真相?这就是自己郁郁寡欢两年,始终活在徐伊景拒绝了自己的伤害里的真相?
李世真捂住自己的嘴巴。
世真。徐伊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唯有沉默地看着李世真。
代表曾经度过过那么困难的时光吗,得罪黑帮,通讯被封锁,总是置身在危险之中?李世真看着徐伊景,鼻子里汹涌的酸意让她几乎无法好好地说出话来。而徐伊景只是笑,她说,没事了世真,一切都过去了。
不!没有过去!李世真有些激动地看着徐伊景,她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她们总是这样不断错过,从三年前到现在,为什么一次次地总是在错过。如果说错过是一种常态,那么也许错过本身才是注定的结果。如果不是今天徐伊景告诉她,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徐伊景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危险,而徐伊景没有告诉她的危险还有多少呢?在韩国的时候,不就曾经被城北洞抓起来软禁因此没有见到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么?然而,不管是哪一次,自己都无能为力,自己都无法帮助徐伊景,甚至还因为这样的事情暗暗生徐伊景的气,因此白白错过了两年……整整两年。李世真无法原谅自己的小心眼和坏脾气,她总是太笨,她总是这样地笨拙。
世真……徐伊景走过去,有些生硬地想要拍拍李世真因为压抑哭泣而剧烈耸动的肩膀,然而李世真退了一步,躲开了徐伊景。
对不起代表,我先回去了。
你,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么?
没有了。李世真咬咬嘴唇,似乎暗自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。她没有看徐伊景,只是匆匆对徐伊景点点头,就转身大步走开。
她想,她们如果注定是要错过,那就让今天晚上,作为最好的结果。她对徐伊景不再有意难平和心不甘,她不再有任何期待揣测,她只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是徐伊景的负担和包袱,她只是想要徐伊景好好的。
天下金融的并购案进行的非常顺利,李世真终究还是败于缺少资金支持,她和她联合的那些小公司一起,都成为了天下金融的子公司。不过,这一仗天下金融打得并不顺利,并购花掉了天下金融大部分的流动资金,集团不得不变卖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用以维持公司正常运行。不过,这对于李世真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消息,她一脸冷漠地整理自己的行李,准备搬到天下金融给她准备的办公室。
代表,代表,出大事了!
在李世真收拾的时候,申宇急匆匆地跑到了李世真的办公室,来不及给李世真机解释什么,她就打开了李世真办公室的电视机,调到财经频道。
主持人正在播放一个消息。
天下金融因为并购多家企业,集团资金链断裂,变卖的股份都被日韩金融收购,而此前,日韩金融就已经掌握了天下金融百分之十五的股份,,同时,税务调查厅启动了对于天下金融社长的个人偷税漏税情况调查,天下金融社长已经被带走察看,如果罪名属实,将会被判处5年左右的有期徒刑。鉴于此,天下金融召开紧急股东大会,目前持有股份最多的日韩金融社长徐伊景成为了天下金融会长。
雷霆暴风,一夕之间。说是金融圈的地震,也不为过。
李世真看着新闻都看呆了。她万万没想到,徐伊景原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作战,自己居然为徐伊景的登顶埋下了一步这么有用的棋。
有人打来电话,李世真下意识接起来,是赵理事。
李世真小姐。赵理事的声音,过了这么久听起来也还是沉稳有力。
赵理事,您好。李世真整理了一下心神,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震惊。
代表她,今天就要离开韩国回到日本了,她说,天下金融在韩国的所有事业,从今天开始,都转到您的手上,从今天开始,您就是天下金融的代表。
你,你说什么?李世真有些发晕,她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正式的接任手续,会有专人来办理,就职仪式也会看着选个时间,另外媒体发布会……
不,赵理事,您说,代表她又要走了?
是的,赵理事顿了顿,小声说,代表不让我告诉你,她是今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。
李世真看了看手表,此时已经一点半。
她放下电话就往机场狂奔。
往常需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,李世真只用了五十多分钟就赶到了。她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用力奔跑,她这才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和命运擦肩而过。她有些怪自己的那些自以为是,她终于明白自己原来可以不用是徐伊景的负担,她也可以成为徐伊景的帮助和左膀右臂。为什么总是会忘记,徐伊景说过,她是她的镜子和万能钥匙。为什么会被时间一点点稀释当初的坚定和勇气,为什么不敢再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一次,代表,我喜欢你。
肺里所有的空气都快被强烈的奔跑赶出身体,她跑的双腿都快要离开自己。然而,她却只听到了机场冷冰冰的广播。
飞机赶在她之前起飞了。
徐伊景走了。
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,她仿佛被抽空了一切,只剩下一个躯壳还在勉强支撑着自己,她浑浑噩噩打开办公室的门,浑浑噩噩坐下,浑浑噩噩抬头,却看到徐伊景正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。
李世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。
代代代代表……?
她紧张兴奋到变成结巴。
徐伊景垂着眼眸,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盒子。
记得你以前说过,想要福冈的纪念品。这次顺便给你带来了,总得拿给你,才好离开。
她说着打开了盒子,里面是一个晴天娃娃。
这是福冈最有名的神社的晴天娃娃,据说,可以心想事成。你要做代表了,也许,她可以保佑你。
可是,您真的只是为了给我送这个纪念品,才没有走的吗?李世真小心翼翼,一点点地走进,她总在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,徐伊景其实并不在这里,这只是她太过于美好的幻想,动作一大就会碎掉了。而她一点点靠近,一点点看清,是了,那个低垂的眉眼,那个冷漠却炽热的神色,那个微微侧过的脸颊上镶嵌地恰到好处的痣,那不是她的徐伊景,还能是谁?
不过只是顺便。
徐伊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站起身来,打算要走,而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个瞬间,李世真抱住了她。
李世真在微微发抖。
如果,如果我说的话那么有用,如果只是为了给我送一个晴天娃娃,你就可以误了飞机,那么,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。
你说吧。
代表,可不可以不要走。
李世真的双手用了些力,然后再用了些力,一点点抱紧,一寸寸深陷。直到完全抱紧,她才确信这不是梦。她真的在抱着徐伊景。
你,不要走,好不好?我,我,我很想你……她把头埋在徐伊景的脖颈之间,压抑着声音默默地哭泣,隐忍地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却不说,回到家才终于哭出声的小孩子。
你不要走,不要再走了,不要再离开我了。
这三年来,她总是在想,如果当时徐伊景说要走的时候没有假装大度,没有假装懂事,而是放任自己自私任性一次,对徐伊景说让她不要走,那么结果会是如何。
而现在,她终于说出来了。
然后她感觉到徐伊景的手,有些生硬,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,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。她听到徐伊景说,那,好吧。反正这边的业务,世真一个人似乎也没办法搞定的样子。
代表,您说什么?可以再说一次吗?
徐伊景将李世真推开,手却还环绕着李世真的腰,她歪头看了看李世真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,笑了笑,温柔地伸手,替李世真擦干眼泪,然后一字一句地说,我说,我不走了。以后,我都不走了。我,都陪着世真。
从今以后,天长地久,我,都陪着世真。
番外:
世真,当年你寄信的那个公司是哪一个?
Xms啊,怎么了?
没什么。
一个月后,李世真在报纸上,看到了xms公司倒闭的消息。
“连世真给我的信都送不到,这样的公司,留着也没有多大用。” 

带着老花镜的天下金融会长徐伊景,边看报纸边说道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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