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魔魔

第一次——冬日暖阳（中2.0）

李世真做了个梦，梦见了她第一次见到徐伊景的时候。 
舞会，人影，来来回回的逡巡。一道目光，不远不近，就那么隔着重重的人海看着她。她回头，看到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女人，手拿酒杯，眼神放肆，就那样落在自己的身上。 
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，就注定了她跟徐伊景之间是这样的关系。她永远被徐伊景选择，永远被徐伊景需要。甚至，就算她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打算，然而，因为被徐伊景喜欢了，所以她也终究爱上了徐伊景，甚至爱的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刻。 
此刻，她沉沦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，一时看到那天，徐伊景说，我本来应该需要你，而此刻我不再需要了，一时回到刚刚，徐伊景看到空白的文稿时垂下的眼神，还有她的那句，世真先出去吧。 
所以呢，就要再次不被需要了吗。 
李世真昏昏沉沉地醒过来，眼前从迷迷糊糊到渐渐从大雾中恢复轮廓。她躺在一个有温暖的橘色灯光的房间里，她眨眨眼睛，试着动了动胳膊，有些疼，她忍不住叫出了声。一听到她的声音，她的旁边就发出响动，她侧脸一看，是徐伊景趴在她的枕头旁边，原本她睡着了，而现在听到李世真醒了，徐伊景也跟着醒过来。她抬头看了看李世真，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又再凑上前去，仔细看着李世真的脸，仿佛在端详她有没有好一点。因为徐伊景眼神不好，所以她凑的很近，她的呼吸落下来，正正在李世真的鼻尖，痒痒的，软软的。李世真忽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，用另一只手勾住徐伊景的脖子，然后凑上去，吻了徐伊景的嘴唇。 
她们不是没有很亲密的时候，只是，徐伊景一向很懂的克制，李世真也不喜欢在徐伊景很累的时候再让徐伊景继续累。所以，平时的接触最多的就是牵手和拥抱。然而现在，李世真抱着某种决绝的心情，她很渴望自己被徐伊景需要，她很渴望能够看到徐伊景不再被那恼人的理性所控制，她希望看到徐伊景也能够放纵任性，不管不顾，不再计算，不再冷静。所以她吻的很热烈，她死死地抱着徐伊景，不断地往徐伊景身上凑，她慌乱的想要把全部的自己都给她，就像她也想要拥有徐伊景的全部一样。 
可是徐伊景推开了她。 
世真，你在做什么？ 
徐伊景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，这是她通常用来表达不高兴的表情。然而在她的不高兴里还有着几分愠怒，似乎是对自己刚刚遭受到的侵犯的不满意。 
我，我想亲吻代表，难道不行吗，我，难道不是代表的，女朋友吗？ 
徐伊基用一种仿佛在注视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，这样的眼光让李世真很难过，然而她的心里又生出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，她无法改变这样的目光，无法阻止徐伊景对他失望。而徐伊景什么也没说，反而伸出手，用自己的手背抚摸了李世真的脸。然后徐伊景笑了起来。她的笑一向都是淡然而疏离的此刻她的笑容里，却包含了隐隐的忍让和宠溺。她仿佛在退让，仿佛在无声地包容着李世真此刻的无理取闹。 
世真，你撞到了头，四肢也有擦伤。虽然医生看过，不算严重，但是还是好好休息。这几天，你不用工作了，好好保养自己，知道吗。徐伊景看着她，又笑了，只有你好好的，我们才能够好好的。 
代表，你会不会不需要我？ 
你的价值，是你自己创造的。只要你足够好，我就会一直都需要你。 
如果有一天，我不再好了呢？ 
回答这样的假设性问题并没有意义，就算我此刻对你说了你想要听到的承诺，又能如何呢世真？徐伊景收起了笑容，淡淡地看着李世真。你想要的，不外乎就是一个保证，而我想要你知道的是，这个世界上最能够保证你的地位和你的价值的，就是你自己，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够确信你的价值，你又怎么让别人相信你的价值，你的独一无二是你自己成就的，不是来自于我虚妄的许诺。为什么这么久了，我竟然还没让你明白这样的道理？ 
代表，我…… 
好了，世真，快点休息吧。徐伊景微微叹了口气，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李世真。看到李世真乖乖闭上眼睛，她才俯下身去，吻了吻李世真的眼睛。 
代表，不要走，可不可以？ 
李世真明显感觉到，徐伊景的身子僵了一下。她突然反应过来，自己此时此刻的这个要求有多么的暧昧不明，她很想解释，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。她并不是欲求不满到自己受了伤都还找尽理由要跟徐伊景做点什么。 
不过，既然已经开了口，李世真也不打算收回这个要求。她忽然想，自己其实事有理所当然的无理取闹的资格的。原因不是说了吗，自己的价值是自己创造的。而自己是徐伊景的女朋友，是徐伊景唯一喜欢的人，是徐伊景亲口承认的担保弱点镜子。这还不足够让她自信吗？ 
她一向聪明。 
代表。 
她说着甚至伸出手拉住了徐伊景的袖子。拉着被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，因为被子太厚，她的脸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。她扑闪着眼睛看着徐伊景，看起来可怜又可爱。 
徐伊景大概是不擅长应对李世真的撒娇，此刻她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。她的眼神四下滴溜溜打转了一番，虽然说此刻房间里明白无误毫无疑问的确只有她们两个人。 
世真晚上的时候会不会再发烧呢。 
会的吧，我觉得头很晕，不舒服。 
那我就留下来观察一下好了。 
嗯嗯，好的代表。 
李世真把被子又拉高一点，省的让人看到自己偷偷笑开了花。 
徐伊景躺下来以后，两个人都仿佛中了某种魔咒，僵着身体，不知道干嘛。宾馆的床本来就大，两个人躺在一起，中间却仿佛隔着马里亚纳海沟。李世真清了清嗓子，准备转个身子，朝向徐伊景。而她一转头，却迎面飞来一条胳膊。 
徐伊景愣了，她也愣了。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条横在自己头上的胳膊。 
我，我听说，受了伤的时候，头应该要固定住。徐伊景侧过脸，胳膊却还是倔强地摆在那里，也不前进，也不后退。李世真红着脸哦了一声，把头抬起来，自己服服帖帖地放在了胳膊上，然后臭不要脸地往徐伊景凑过去，一步就跨越了马里亚纳大海沟。 
我有点冷，代表冷不冷？ 
你不是很烫吗？ 
我的意思是，代表的身体好冷，我来温暖你。 
然后她顺势紧紧贴住了徐伊景。她的鼻尖正正地压在徐伊景的鼻尖，她的眼睛正对着徐伊景的眼睛。从被子外面漏进来暖暖的橘黄色灯光，把徐伊景整个人染上了一层动人心弦的光芒。李世真的心跳得很快，这么多年来，她仿佛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样。她下意识地咽了咽，放任自己执着的看着徐伊景。 
她想她大概是完了，她怎么能够这么喜欢她。 
伊景。 
世真？ 
我，好喜欢你。 
然后李世真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。 
她的亲吻一开始很小心，只是浅浅地覆在徐伊景的唇上，并不急着落下去。她像是在尝着什么味道，细细地抿着徐伊景的嘴唇。徐伊景的嘴唇是冷冷的甜味，像是夏天的草莓冰激淋。而徐伊景尝起来竟然会像是草莓，这个发现让李世真很惊喜。于是她多用了几分力气，想要努力撬开徐伊景的唇齿，只是为了想要尝到徐伊景更多的味道。 
她想要徐伊景，想更多的要徐伊景，想要更多的徐伊景。 
徐伊景大概是被她吻的透不过气来，张开嘴巴，低低地叫了句，世真。就在这个当口，李世真的抓住了徐伊景的缝隙，长驱直入，迫不及待地进去。她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里，她只知道她想要去徐伊景的心里。 
你要小心，不要弄到你的伤口。 
…好。 
第二天一早，回流山是伴随着冬季难得的日出醒来的。李世真睁开眼睛的时候，徐伊景已经起身了，她穿着宽大的睡衣，翘着二郎腿，端着一杯咖啡，正坐在房间中间，迎面朝着灿烂夺目的日出。看到徐伊景，李世真脸微微一红，她其实也不是很弄得清楚，自己昨天到底怎么了，怎么会这么有勇气。 
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啊。真正意义上的，第一次。 
她还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徐伊景，徐伊景已经转过身，看到李世真醒过来，她习惯性摸了摸李世真的额头，皱着眉头说了句，怎么这么烫？不是应该退烧了吗？ 
我，我烫不是因为发烧。李世真支支吾吾，徐伊景瞬间明白自己说了句多么蠢的话。 
她笑了笑，给李世真倒来一杯热水和几颗药，看着李世真吃下去以后，她换了身衣服，交代自己现在出去继续开会，一会儿就会回来。 
直到徐伊景的身影完全消失，李世真才高兴地嗷呜一声叫了出来。 
她从没想过她跟徐伊景会有这么一天。她的意思是，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，但是没有想到，是自己主动。她简直忍不住要给自己点赞。她觉得自己非常有出息。 
只是，为什么徐伊景那么云淡风轻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 
她想，反正自己受了伤，大概是没办法在回流山玩了，等徐伊景回来以后，干脆跟徐伊景一起在房间里看看电影好了。 
看什么好呢？她打开电脑，漫无目的地开始寻找。然后，页面右下角突然弹出来一个提示，她这才反应过来，是徐伊景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客户端，没有退出去。她下意识看了一眼，只看到邮件的标题。 
关于海外市场推广的后续方案。 
这个方案，一直都是李世真在做。为什么这个后续方案的文件，李世真不知道？ 
她的心仿佛跌入了深深的海底，深深浅浅，上不着天，下步着地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，想点开那封邮件，却终究没有勇气点开。她突然反应过来，其实对于这次回流山的会议，她一直都是一无所知。除了帮徐伊景准备发言稿，为徐伊景整理行李以外，她什么也没有做。她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，画廊有这么一位重要的客户。 
她，是要，被徐伊景放弃了吗？